敲响,夜风卷着声声回荡在廊庑之间。
徐子文与李文博方才被杜珂放回斋舍,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多言,只暗暗埋怨这位讲席过于严苛,将他们白日堂上的课业逐条训诘。
两人打着呵欠,匆匆洗漱,推门入室。只见那素来形影不离、总要低语调笑的堂兄弟,此刻却各自翻身背对,似裹着一层寒霜。气息安静,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隔阂。
徐、李二人对望一眼,心中讶异,却也不敢多问,只得轻手轻脚躺下。
屋内烛火顿熄,四下随即陷入静寂,只余檐角偶有滴水声,点点敲在夜色里,仿佛敲在心头。
夜色愈深,窗外偶有夜鸟惊鸣,清锐而孤清。
杜若烟卧于榻上,纱帐低垂,影子若隐若现。
方才的一切似梦非梦,她与玉堂的缠绵,余温尚在唇齿,那份旖旎的余韵,还仍在体内萦绕不散。
然与哥哥之间,却隔着纱帐,比隔着山河还远。
她指尖攥着衣角,喉头酸涩。
要怎样,才能安抚为她哭过、怒过、却又在她身旁守到三更的哥哥?
她缓缓侧目,纱帐另一侧的身影依稀可见,静静横陈,似在沉睡。
纱帐内外,一静一默。
杜若璞背对着妹妹,却清楚感知到,那双目光正静静落在自己身上。
方才张守一的言语,冷淡而锋利,当着他的面,几乎将妹妹的名节践踏于尘泥。
而那子虚乌有的“绛华神君”之说,更如痴人梦呓,若在平日,他早已直言斥其荒诞不经。
可那一向伶牙俐齿、眼里不容沙子的杜若烟,却是沉默无声。
他便明白,那些话,并非空穴来风。
胸中情绪翻涌难平,喜与怒交织,像被压抑至极的火焰,灼得他呼吸沉重。
喜在她体弱之疾似已尽去。
怒在她曾与旁人有过莫名纠缠。
还有,今日在父亲那……
他指尖微微收紧,背影一寸寸僵直,眼底的深意,无人能窥。
只在心底,他缓缓收拢思绪,如同合拢掌心,悄然将一份说不清的执念与占有,紧紧攥住,不肯放开。
不消一会儿,斋舍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夹杂几缕轻微鼻鼾。有人已沉沉睡去,有人依旧辗转难眠。
杜若烟悄然起身,借着一窗清冷月色,蹑足移至杜若璞榻前。
她轻轻撩起纱帐,掀开被角,一双纤手如葱玉般探入哥哥腋下,继而紧紧环住他温热的胸膛,如同抱住一只暖炉那般自然。
她将身子贴紧,唇瓣凑近他耳畔,声音轻似梦呓:“哥哥,烟儿冷……想要……抱着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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