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瘦男人疼得受不住,恐惧得浑身颤抖,连连求饶,“树林!往树林去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谢辞昼点头,调转马头往碎石子路上去,只冷冷抛下一句,“杀。”
身后传来惨叫,谢辞昼催马狂奔往来时所见那片芦苇去。
林笙笙不是莽撞之人,定不会像无头苍蝇一般钻入树林等着被搜到。
那片芦苇,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漫漫 我们把笙笙接回家去
明月高悬, 透过高大的芦苇,在林笙笙与谢枕欢的脸上洒出一片寒芒。
两人脸色煞白,却不是被月光映的。
谢枕欢的鞋丢了一只, 一深一浅走在泥泞中,足底、手心都是火辣辣的疼。
她气息渐弱,握住林笙笙的手,“嫂嫂, 我走不动了, 你先走吧。”
林笙笙停下来, 扶着她在水边休息, 她今日本就疲乏, 在永安侯府又强撑着精神应付, 回程路上小憩片刻,也就支撑着杀了一个人、走了许多路, 此刻气力耗尽,眼前阵阵发黑。
“枕欢,只可以休息一会, 就算爬,也得爬回去!”
谢枕欢摇摇晃晃, 天上的月亮像极了小时候哥哥带她去街上买的糖饼。
“嫂嫂, 我若是……若是死了, 你和哥哥千万要年年都来看我。”
“我同母亲就见了几面,那时候小,不记事,我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若是去了阴间,我们二人恐怕也无法重逢了……我孤零零一个人,你们若是不来看我, 可怎么办呀。”
林笙笙狠狠道:“你若是敢死,我就同你哥哥和离,然后游山玩水,再也不和谢家扯上关系,就叫你孤魂野鬼形单影只!”
谢枕欢吧嗒吧嗒掉眼泪,由林笙笙扶着重新开始走,“嫂嫂,你好狠。”
“不过……和离也好,游山玩水也好,都好……你生哥哥的气,都是应该。”
林笙笙见她意志消沉,心中升起恐惧,她顾不上枕欢掌心烂掉的伤口,死死攥着枕欢的手,“你若是死了,我也一同死了罢!”
谢枕欢又强行提了精神,脚步加快了几分,“你怎么能死呢?你还得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林笙笙擦去谢枕欢眼角的泪水,“好,那你陪我一同活着!”
二人刚鼓舞了精神,忽听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林笙笙拽着谢枕欢蹲下,细细听。
前后都有马蹄声!
那些人竟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腻云隐月,黑漆漆的夜空像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她们二人吞噬。
绝望、不甘,林笙笙心跳如擂鼓,方才靡靡之气一扫而空,重新振奋起来。
她抽出短刀稳稳握住。
无论如何,拼尽全力就是了,大不了一死,前世死的时候也很疼,但还是挺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想着,忽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笙笙!”
那一瞬间,林笙笙跌坐在地,方才雄赳赳气昂昂为自己加固的披甲顷刻碎裂,结束了,这场恐怖的追杀结束了,她自然无需披甲。
她用尽浑身力气呼喊,黄昏时被车夫扼住几乎碎裂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
“谢辞昼!我在这!”
马蹄声骤然加速,一前一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谢枕欢像是被定住一般,除了重新溢出眼眶的泪水,还有颤抖着却叫唤不出声音的双唇,她再没力气驱动别的感官。
后方的马蹄声最先抵达,几乎是马蹄声停住的一瞬间,谢枕欢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太好了,哥哥真的来了。
林笙笙顾不上看一眼夜色中匆匆赶来的谢辞昼,连忙把谢枕欢抱在怀里,“枕欢!枕欢!”
就在谢辞昼走至她身旁,手臂揽过她的腰的时候,前方的马蹄声也逼近了,紧接着,闻诏崖的声音传来,“枕欢!”
浓重夜色中,闻诏崖飞身跑来,将枕欢接入怀中,探了探气息,只觉微弱,连忙从怀中取了一颗丹药喂到谢枕欢嘴里。
这时,闻诏崖才想起来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谢辞昼。
谢辞昼冷冷扫了他一眼,颇有审视的意味,但终究缓了神色,“劳烦闻公子将枕欢护送回谢府,他日定登门道谢。”
闻诏崖毫不犹豫,把谢枕欢打横抱在怀中,“兄长,我定好好待枕欢。”
“……”谢辞昼觉得此人得寸进尺,不过是搭把手,怎么还称兄道弟?
但是他实在无暇顾及,因为他感觉得到,怀里的林笙笙正在一点点失去力气。
谢辞昼没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闻诏崖离去的方向,那里一共有两匹马。
闻令舟骑在马上,暗沉夜色中只看得清他的身形,不知是何表情。
谢辞昼收回目光,将林笙笙紧紧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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