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怪异的麻痹感从唇舌升起,渐渐僵硬。
谢乔猛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盯着旁边立伺的阿元。
阿元的身子早已抖如筛糠,在谢乔看过来的一瞬间,她眼中的惊恐与挣扎轰然破碎,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主公她泣不成声,声音支离破碎,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去年冬日,奴手上生了冻疮,又疼又痒,都烂了,是主公是主公赐下的药膏。
奴的阿弟病了,阿弟得了时疫,眼看就要没命了,也是主公主公准了假,还赏了钱,让他请到了城里最好的医工
她的哭声忽然一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她撑起上半身,直直地看向谢乔,眼中满是血丝,那份感激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惊恐与质问。
可是主公!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为何要行此不臣之事,忤逆天子?此乃大不敬,是万劫不复的罪过!
谢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不等应答,门被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形迈了进来。是极支辽。
他双手小心地捧着一只粗陶碗,正丝丝缕缕地冒着白气。他大步走到案前,将陶碗稳稳放下。只是这肉粥的颜色怎么看怎么不对。
极支辽脸上憨笑: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肉糜,很好吃的,你趁热尝尝?嘿嘿嘿。
谢乔:
唇舌间的麻痹,似有无数细小的毒虫顺着舌根往咽喉深处爬。
謝乔的視线从阿元身上移开,又落在一旁捧着陶碗的极支辽脸上。
他关切憨笑,碗里颜色诡异的肉糜尚在冒热气。
人心,竟能被无形的標签扭曲至此。
此次標签带来的影响,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抗旨不遵】,这四个字就是一道催命符,将她钉在了天下人
的对立面,几乎到了全民公敌的地步。
之前赴任龙勒县,她杀了县尉陆勘,被係统打上了【草菅人命】和【谋朝篡逆】的標签,影响尚在可控之内。
可能也与当时治下百姓人数较少有关。
而貌似一旦与体係的最高统治者天子直接挂钩,便成了不赦之罪,足以让朝夕相处的侍者,街头巷尾的百姓,乃至关系不错的友人,都化身为正义的刺客,欲置她于死地。
他们心中所想,大概是此乃朝廷逆賊,当为天下除之的激昂大义。
作为匈奴人的极支辽不属于汉朝体系,他或許是被骂名【诡计多端】蛊惑,估计是觉得辅佐她这么一个陰险狡诈的主公,早晚会被卖了,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
极支辽见她迟迟不动,又把碗往前递了递。
我特意给你熬的,足足加了三种肉,牛、羊、马,香得很!你快尝尝!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满是期待。
謝乔看着那碗堪比泔水的肉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呼吸都变得滞涩。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謝乔猛地向前俯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口毒茶汤喷了出来。
哎呀!极支辽吓了一跳,往后蹦了一步,险些把碗里的肉糜洒了,你怎么了?不喜欢喝茶,那就喝我煮的肉糜啊!这个顶饿!
说着,他又固执地把碗递了过来。
謝乔撑着矮案,大口喘息。
她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他,你给我滚出去!
极支辽被她这副模样骇住,悻悻然地收回了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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