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自然不能就这样让了,高阳王的语气她不喜欢,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嚣张显荣的顺阳长公主,自然不会喜欢被这般对待。
她干脆旧事重提,暗指对方不敬。
这位当年在于景昭共揽庶务的时候,太后应允赐予他婢女,不等太后挑选,这位就叫自己的宦官矫诏挑选了几个带回去。
元煊看章武王蠢蠢欲动,这是个暴征敛财,富可敌国的人物,她有些头疼,她祖父到底为什么留下这群祸害。
今日她虽然捧着章武王,实际也没对这位有什么好印象,这位打仗的本事比脾气可小多了,好在和广阳王关系好,有万无禁兜底,出不了太大的事。
章武王闻言也笑,“这二位美人都入你府中岂不可惜,我还在这里,长公主不如割爱,我定然立时三刻就将好礼送上府,换取美人。”
高阳王转头嘲讽,“都要出征了还惦记美人?”
“怎么?你姬妾满房,还惦记这两个?你不知足就算了,徐美人的哀歌京中人都听过,你是当真一点不怜惜美人啊。”章武王毫不退让,“别以为你如今见王不跪就是我们兄弟之中第一人了,你识怀短浅,如何能辅佐君王!”
高阳王他同样寸步不让,“怎么,你以为你成了左军都督就能成军中第一人了?只是坐在左边,可人心都不服你。你打过几场胜仗?连山胡人都打不赢!你连长孙冀都不如!长孙冀有个人拖着后腿才输得惨烈,可怜广阳王在前线奋战,不知道有个狂妄自大的人也要来拖他的后腿了!”
“你!”章武王拍案而起,心头火烧火燎,脸已经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醉了。
毕竟这一场庆功宴,从一开始两人就拼过一轮酒,陆金成又最喜欢劝酒,崔叙看着文文弱弱,劝酒敬酒都十分在行,席面上已经有人醉了。
两人针锋相对,应当出面劝和的主人却悠哉举杯,看了一眼杯中清澈的酒液,浅饮一口,方才慢慢开口,听起来也像是有了醉意,“既然二位都要,不如比一比筹码如何?我年纪小,从前在宫中,不曾见识过京中斗富的风采,如今却想见一见,究竟是章武王更胜一筹,还是高阳王更上一层。”
元煊是居心不良,其余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长公主设宴安排周全,膳用了,酒喝了,歌舞也听了,投壶也投了,可也终究寻常,这两位富可敌国的宗王比拼,可是难得一见。
章武王早已上头,率先开口,“我亦早等着这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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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东汉蔡邕有《蔡氏五弄》,其中渌水即绿水,指清澈的水。
失态
时下仅洛阳城西就有两个里坊中的人专以酿酒为业,少说有一两千人,酒量大的也极多。
可崔松萝酿的酒在元煊还没扶持之前,就已经打出了名堂,一举盖过了最为有名的鹤觞酒,正是靠着蒸馏后的高度数,不仅味道经久不变,酒液清澈无比,酒劲儿也足以撂倒一群豪士。
后来崔松萝进献上去的玉液酒和如今宴会上的绿玉酒也都是蒸馏过的,哪怕崔松萝特地柔和了绿玉的味道,也无法掩盖这是烈酒的本质。
所以只喝了一杯敬酒的小女郎已经上了脸,脸颊火烧火燎,红粉似今日的红霞盛景,端着呈上来的冰酥酪快乐解酒顺便看戏。
其余人也没好多少,大部分都已酒意上头,更何况那两个喝了点加料酒的宗王,竹叶酿酒前朝已有,有竹叶和崔松萝独家配方中的药材掩盖,元煊就是往这两个人酒里面泡点太后赏给自己的药也不会被察觉。
“我有京郊一座八百亩的庄园,既然长公主对食材要求精细,这田园山庄,供给长公主日常所需也不错,想必崔郎中对食材再挑剔,八百亩也尽够了吧。”高阳王不忘讥讽。
“长公主不喜金银,只有琉璃也难免乏味,我有水晶钵、玛瑙琉璃碗、赤玉卮等,明日叫人装箱送至府上,如何?”
“这等东西我府上没有吗?我府上珠宝成箱,夏日正是晒霉的好时候,明日我便铺出来晒晒,届时挑选最好的送至公主府上如何?不如此,也配不上这两个美人!”
“嗤,当年你是认了那奸宦为义父,才捞出来的几十箱金银珠宝,如今你倒是抖落起来了!”
“比不得高阳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前脚痛骂奸宦奢靡挥霍,后脚那奸宦死了,你就要了他的宅子!如今的高阳王府,不就是他从前建的吗?倒是成就了你,我看你这个首富也不过是他的孙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之间下头的门人也互相对喷了起来,甚至高阳王府的宦官带着人上前要直接带走在侧奏曲和歇息的美人。
“元永兴!你混账!”
“元穆天!你卑鄙!”
元煊秉性克制,虽然也被轮着敬过了酒,此刻清醒地装着酒醉,支颐在长案上侧耳听着两个人毫不顾忌地吵了起来,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泡酒的事儿周清融是知道的,她看着上头吵得一声比一声高的人,看着元煊越来越上扬的嘴角,心却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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