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不好吃。这里渔获也颇多,许多卖鱼干的。
宇文霁竟然还见着了弹棉花的摊子, 就搭了个棚子, 里边横着一张桌子, 男人在弹棉花, 女人抱着孩子, 正在跟客人介绍。客人一走, 她便趁着间歇去给男人擦汗, 喂水。
从两人的言谈看, 女人该是江南本地人, 男人很可能是北人。
“此地也用棉被?”宇文霁好奇之下,过去问了问。
他给使团的棉被,还是自己带来的,没用过的。没想到,当地竟然也有。
询问的同时, 他看见了这个弹棉花棚子里有些别的东西——牌位,但不是先祖、先妣之类的祖先牌位,是神主牌位,上书“封神大帝”,这是哪位?封神榜里好像没叫这个的。
女子只照例被宇文霁的身高惊了惊,但见了他身上的衣裳,却很坦然道:“我们还是用薄被的,只是时间不长。也多有人买回去纺线的,棉布好穿得很,没有粗麻磨身子,软乎。”她果然是能听懂宇文霁的北方话,用带着当地口音的话回应。
宇文霁点了点头,棉花推广到江南了,便是好事,他又问:“那牌位是何人?”
女子又答:“就是当今陛下啊。”
“啊?”
各行各业都有认祖师的传统,都朝有名气的强悍的找,可宇文霁真没想到,这个祖师爷会找到他的头上。
男子听见了提问也抬起头来答:“陛下可是我们弹棉花的祖师爷呢。”他说话颇带着几分骄傲,脑袋昂得高高。且这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和宇文霁说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果然原本是个北人,当年江北一片混乱,他被家里大人带着逃难到江南。可刚过来亲娘就没了,他爹去找娘,也没了。他大哥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乞讨为生,路上最小的弟弟和妹妹不知道怎么就先后没了。
他们都不敢去找,就怕自己也像去找娘的爹一样,也没了。
本来高兴笑着的男子,在谈论到此事时,神情变得冷漠,宇文霁懂这种冷漠,他不是无所谓,是脑子将那一段痛苦的往事冻了起来。他记得,却又不记得。
男子继续说,他们兄弟俩总算是野狗一样艰难地长大了,却不想,当地开始抓丁了,兄弟俩都给抓走打仗去了,没多久就被俘了,他们本想留在北地,可管俘虏的官爷不听,还是给送回江南了。但刚落地兄弟俩就跑了,跟着其他人钻进了深山。
一百多号人进山,几个月就死了二十多号,众人只能出山,结果就遇到了他老婆的寨子。那寨子男人少(抓丁抓走了),但女人们都彪悍得很,一个个拿着标枪和带着毒箭,他们也老实没坏心,就只想活命。
这两群人就合在了一块儿,有入赘也有嫁人的。
又没多久,江北的朝廷兵马就过来了。
他和大哥因为能说江南的好几种方言,又会说北人的话,因此在县衙当了一段时间的差,但是两人都不会写字,大哥聪明也认头学,如今已经成了书隶。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向学的心思,倒是听说了棉花这个东西,觉得是个好营生,便来做买卖了。
现在的日子虽然劳苦些,但过得舒心。
大哥又指着妻子怀里的娃:“第三个了,前两个一男一女,如今都在学堂里上学呢。好日子啊。他们能上学堂了。”
说到此处,大哥流起泪来,他的妻子赶紧去为他擦泪。
“让军爷见笑了。”大哥哑着嗓子道,“军爷,您是侍候陛下,有机会,你能帮草民道声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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